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死了的高杉晋助和活着的坂田银时开始攻击我

【银高】惊蛰

背景是烙阳决战后

这条路他该是走了很久,反反复复,走走停停。河流与植物尚能给他些熟悉感,雨后土地上留下的脚印鲜明。仿佛自己昨日才在这里奔跑过,湿暖的风迎着他的脸吹拂,河畔生着说不出名的花,水面跳跃着金色的光点,脚下且还未有沉重的镣铐。

银时的步子变得更慢,他在这条路上愈加疲惫起来,落日前到达目的地已经不作为目标。记忆里樱花此时分明是含苞待放的,或是随着新生的枝叶一同开放了,可现在树枝上却只长着枝芽。银时突然又觉得一切太不熟悉了,春雷涌动,仿佛身处无边地狱。

令他欣慰的是这间私塾在被烧毁后便像与世隔绝了般无人问津,灰烬被风吹散,留下的是残骸与伫立在世间的他们。对于这个认知银时不觉得残忍,在了解了所有原委后他甚至认为今日的结果都是自然的,是他们一点点将自己逼到今天这般地步。

踏进院子往里走,银时没想到在后院遇见了高杉,脚步不禁向后退了一步。高杉一袭素衣,神色平淡,抬眼看见他时也无半点惊讶之意。然后银时注意到他身前的一堆土,上面笔直地立着把武士刀。

“谁?”银时开口问。

“老师的大弟子,胧,”高杉看向他,对方闪躲着目光,“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了。”

银时似是兴味索然,他盘腿坐到地上,举起高杉准备的酒盅仰起头将酒灌下喉咙。银时一向觉得清酒味淡,但他极易喝醉。攘夷战争时有人陪着,可高杉酒量同他半斤八两,最后落得两人一起耍酒疯,然后被假发教训得一言不敢发的下场;以后他通常是一个人喝得烂醉回到万事屋,若是没被两个小孩儿发现就干脆露天睡一晚。

他很久没沾酒,差点忘记其中滋味,这一口下去酒劲儿有点上头,眼眶竟跟着湿润了些。

“你怎么不喝?”

高杉坐到台阶上,他睨视着银时,看他拿起酒壶又把杯满上,缓缓说道:“本来也不是给我自己准备的。”

银时从喉咙里发出声笑,想高杉这人总是话外有意,从来都不是清晰的。转而又想这是他的狡猾,兜转时得有余地。

“高杉,得先想想活人怎么办啊。”

见他没反应,银时伸长胳膊给高杉递过去杯酒,看着他垂着眼喝下。夜色渐浓,所幸月光明亮,银时看见这人细密的睫毛沾上丝醉意。

“你酒量怎么变得这么小。”

高杉轻笑,他拿手撑着身子往天上看,说道:“我也不知道。”

“我,和你,和所有的与我们有牵连的人;过去,现在,改变的和未改变的。很多事情超出了想象,我甚至第一次感受到绝望,连老师死时都没有的感觉。”

银时恍惚了下,高杉说得很慢,慢得足够他将过去与现在进行连线整理,尽管结果仍然是不得而知。然后他才开始惊讶这话是高杉同他讲的。高杉把他感受到的痛苦与无助倾诉给自己,脆弱得他不忍靠近,银时不知道对方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,安慰还是拥抱,亦或是他想得太多。

银时从来不希望高杉向他示弱。

“总会结束的,不管怎么样先硬着头皮顶住。总会结束的。”

“要是顶不住人先死了呢?”

银时诧异,转头问:“你什么时候又怕死了?”

“怕死?”高杉正喝着酒,听到这话被呛得咳嗽起来,半天才缓过来,“我又不是没死过。”

“假发说得对,人一旦死了就什么也保护不了了。与其说怕死,不如说是害怕死时我仍有遗憾。我想保护的,改变的,甚至毁灭的,对死去的我来讲没有半点儿意义。”

你怎么会这样想呢?

银时没有问出口,他一直无法揣测高杉的想法。如同同窗时高杉就察觉到了松阳的异样,他看见老师的眼里是无尽的虚无,是自我间的对抗。他从来都是聪明并且敏感的,不动声色却始终看得最透彻。

高杉突然低下头看他,这只深邃诡谲的碧色眼睛多了些月光的柔和,然后是痛苦。关于追悔莫及的曾经,无力改变的现状与模糊不清的将来。高杉也在这一刻格外的疲惫,甚至想,如果一直没有醒来呢?

那一切对他来讲,早就结束了。可这能算作解脱吗?

此时这双猩红色的眼睛看向高杉时过于专注热烈,仿佛有千言万语要讲,可最后是意料之中的沉默。

“当我喝醉了。”高杉轻声说。苍穹之上仅一轮弯月,但他又仰头注视起来。

“如果你死了,还有我们。”银时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说出这句话,迫切地想验证什么。但他随即发现自己的感情中带了些愤怒与责备,紧接着他后悔说出了这番话。

高杉将银时的话当做纯粹的一时兴起,这个人受气氛影响大,一些话都是自己怂恿自己说出来的。他喜欢嘲笑银时这一点,但今天没有。

他本来是很坚定的,尤其是在抱起胧的尸体时,他从未觉得眼前的路那么清晰明朗过。许是他面对着银时真的喝醉了。

高杉说:“我想去个地方。”

银时不知道为何跟着他奔跑起来,在这条泥泞曲折的路上。这样的夜色,萌动着沉寂,每一步都深陷入泥土,熟悉,太熟悉了,他本就是生长于此的。

他能感觉到高杉回头看他,那仅剩一只的眼睛,在黑暗与漫长岁月中摇晃。翻滚其中的是剧烈恐怖的浪潮,海水冰冷,将他们无情卷入,彼此不是浮木,挣扎后只能一同被淹没。

在这没有边际的奔跑中,仿佛跌入一个白茫茫的世界,耳边仅存着雨滴与地面的碰撞声,无数次的碰撞。无法睁开眼睛,意识被冲击于地面,浇浸,砸落,化成滚烫的水和大雨相融。张开嘴呼吸,雨水灌进口腔,尽数吐出开始呼吸困难起来。用手抹抹脸上的水,视线更加的模糊。

银时听见高杉的喘息,短促急迫,一如那无数个夕阳下嬉闹的日子,可他还没来得及驻足便一头扎进这黑夜里。

惊蛰的雷声涌动,地平线以下升起微弱的光。他跟着高杉向上走,穿过树林,踩着岩石攀登,荆棘划破他们的手臂与脸颊。纵使迎接他们的是万丈深渊也无法停止了,银时看着高杉的背影想。

接着高杉的脚步停止,他们站在断崖边,脚下是沉重坚实的地面,目光触及之处皆是一派生机。广袤无垠的土地蔓延,深深植根于其上的是无数繁茂湿润的巨木,风掠过枝叶与树干吹拂出苍凉盛大的音律,同时带来充斥着潮湿泥土味道的空气。

与天际相接的是一条淡绿色的线,鱼肚白的天空渐渐映射上浅黄色的光。太阳缓缓升起,神圣而沉默的将一切沐浴其中,包容着万物。

他们在这样的天色笼罩下卑渺得不如一粒小虫,光芒从地平线向天边四射,照亮了一切。闭上眼睛,强光透过眼睑逼出眼泪,耳畔疾风划过,鼻翼间也是苍茫孤寂的风,把他们卷起然后重重摔落在地。

前路是否依然充满艰险苦痛不用再去想了,因为他们再也不会孤身一人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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